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杂感
时间：2020-12-22 来源： 作者： 浏览次数：
一只手挤空豆荚/一只手枕在后脑勺/躺在夏天的唇上/听听空气/嚼几句套话/读几句台词/翻身下床/一只手把夏天钉在墙上。
这个夏天的下午像姜一样辣。太阳让人头晕目眩，讨厌的阳光就像两只螃蟹的爪子在眼皮上跳踢踏舞，让人心烦意乱。起身坐在床沿，瞥见那蓝白相间的格子床单上，标着几撮焦黄色的豆荚，堆成一层层的小山，特别碍眼。我想腾出手来整理这一堆凌乱的杂物，可是四肢好像塞满了铁和铅，一只脚的距离好像隔了好几光年。我举起来放下来，数了几下。
最后我揪着头发直往床上瘫。人在困境中失去了照顾自己的能力。我猜这类似于一种逐渐冻结，四肢沉重，眼神呆滞。每一小步都像用利刃割肉一样痛苦。我真的好想落地长眠。
“睡吧，没事的。”我躺在床上，四肢松弛，喃喃自语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。
但不知道为什么，当我望着天花板时，湿润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。
这是我来长沙的第八年。四分之三的初中，高中，大学，日子像鞭子一样刺痛着我的记忆，留下无数痕迹。我还是不喜欢长沙这个又冷又潮湿的城市。长沙的开水打不开家乡的茶，吹不出肚子里悲伤的小唢呐；长沙的空气挡不住我脸上的痘痘，十九岁的时候还在生根发芽。我一个人走了八年，走过了无数人无数事。我还是一个写不完的逗号，但它们却成了我记忆中的句号。最痛苦的感觉是，鱼雨一个人走着，随时割着我没有鳞片和鳍，只在我身上留下一根带刺的骨头。
那年我妈送我上学，我走之前放了一首《凤凰花开的路口》。我和妈妈唱着“时间的河流流入大海，最后我们分开走，没有港口，是永久的停留”的时候，同时背过身去。我们都知道对方在哭，听着细细的啜泣声，呜咽声直入心脏，司钻心都碎了。擦干眼泪，我抱住妈妈，把头埋在她发窝里。记得当时想，人生真的好像是一条没有河岸的河，一辈子都在找渡船。
在异乡读书不难，但不简单。有时候在学校的小店看到家乡的小吃，心里就有了五颜六色的花，全部搬回教室给同学吃。我曾经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大家：“好吃吗？这是我老家产的！”他们边吃零食边点头的那一刻是我最满意的时刻。你看，人的乡愁在一个小零食的传递中消散。幸福看起来多么简单。但是每次一个人吃饭，咬一口眼泪就涌了出来。本来以为可以通过这个小零食尝到家乡的味道，最后发现记忆碎片化，无法支撑味蕾。
曾经看过北岛《城门开》之前抄的童谣：“城门有多高？”三十六英尺高！上面是什么锁？金刚大铁锁！大门打不开.“突然，我趴在桌子上哭了。我一摸桌子，满是湿漉漉的乡愁。小的时候，冬夜炭火熊熊燃烧，房子白墙上刻着歪歪扭扭稚嫩的字体，院子里酸酸掉牙的石榴树，打破脑袋的运动栏杆……回忆落在纸上，长出了颜色和味道，慢慢升起来，成为我不眠之夜的黄铜月亮。老乡成了陌生人。所有的光与影，爱与恨，都封存在多年前的月亮里。在流浪的日子里仰望月亮，可以借着凉爽的月光推开家乡参差不齐的一角，但我伤心地想，城门什么时候才能打开。老朋友什么时候来？
也许有一天，我会扣上门环，等着大门吱呀一声打开，回到黄昏的黄昏，躺在摇椅上，像睡在我小鞋里的阳光一样，陷入那尘封的岁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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