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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平间里有掌声
时间：2022-04-28 来源： 作者： 浏览次数：
医院安定太平间的守夜人是一个叫程的老人。程老人有个儿子，刚四十出头，身体健壮。可惜他是个不能自理的傻子。
程老头没有什么爱好。他爱说两段山东快书。不说别的，就说英雄宋武。他说起一本书，就像变了一个人。他讲得很好，口若悬河，长篇大论，没有停顿。可惜没人欣赏他的身手，只能等到半夜在死人面前自娱自乐。
程老人一生有两件大事：一是照看儿子，二是照看死者。每天伺候儿子吃喝拉撒。晚上，他给儿子吃两片安眠药。当他的儿子睡着时，他去上班。死人自然好伺候，不吃不喝不打不闹。
那天晚上，他说“宋武会追上来的”，说到热闹的地方，他突然哽咽了。整天和死人打交道，他从没见过什么样子，但这时他不禁头皮发麻，汗流浃背。一拍手！你听错了吗？他是房间里唯一的生物。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。啪！还有另一种声音.
他的头煮成了一锅粥，冷风嗖嗖地向四周吹来。愣了好久，他不敢关了停尸房里的日光灯，躲在自己的值班舱里。一进船舱，就响起了敲门声，把程老头的灵魂和魂魄敲了大半。他问：“谁？”
“我！”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。定了定神，程老头打开了门。
门外一个人打着手电问，“老程，你有烟吗？我在外面！”
“对，对！”程老头说着匆匆摸出烟来。一个叫黄金银的人是医院保卫科的科长。今晚轮到他值夜班。程老头摸出一包烟，递给金银。金银蹦出几棵树，把香烟还给程老头，转身离开。
程老头连忙拉住他：“别走！”
金转身问，“怎么了？程，抽你两条烟疼！”
“不，不是……”老程一脸紧张。金子听出他的声音不对，用手电筒照了照他的脸：“怎么了？程，发生什么事了.啊！你的脸……”
“我的脸怎么了？”程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，好像脸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。金子把手电筒收了起来，挥挥手说：“没有，什么也没有！你看起来真丑！你出什么事了吗？”
程老头松了一口气，马上变得紧张起来，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金银。
金诧异地问，“鼓掌？不会吧！你听错了吗？里面只有你一个人，除非……”金银脸色有点慌乱，连忙否认，“不，不可能！程，没事就睡觉吧，别胡思乱想了，我先走了！”他还没说完，就已经走出了好几步，而且走得太快，差点绊倒。程老头哪里还能睡得着，挨到天亮，眼睛熬成红樱桃色。
此后，太平间里不时响起掌声。奇怪的是，程老头除了那天晚上向黄提起过这件事之外，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。他还是照顾儿子和死者，他还是讲他的快书，他讲的更起劲。说着说着，他会突然大喊：“鼓掌！”干巴巴的掌声会适时响起，默契程度不用多说；程老头笑着点头，好像他真的有这么一个仰慕者似的。有时，他会和这位有鉴赏力的人叽叽喳喳地聊天，谈话进行得如火如荼。事实上，他面前什么也没有。
他一连几天没有讲一个故事，太平间里只剩下干巴巴的掌声。因为他儿子死了，是他自己杀了他儿子。那天给儿子吃安眠药，不小心给了儿子一整瓶。儿子去世后，程老汉的生活就剩下照看死者了。他还是老样子，但是他在停尸房呆的时间更长了。
一天晚上，金银像往常一样巡逻了一夜。到了太平间，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，程老头笑着朝他招手。金心中一凛，问他怎么了。程老头请他进来说话。金金一踏进停尸房的大门，一股寒气就席卷全身。他打了个激灵，问老程怎么了。程老头没说话，让他进来。就在余金金想坐到凳子上的时候，程老头立刻叫住了，“喂，黄科长，你怎么挤在那里？空间很大！”
金银看着空凳子有些迷惑，但她还是坐在了另一个凳子上。程老头刚坐下，突然站起来，拍了拍脑袋，歉意地说：“不好意思，忘了给你介绍了！”
程老汉走到空凳子上，俯下腰，指着金银说：“他是我们医院的黄科长，人很好！”他转过身来，指着空凳子说：“黄总，这是我的一个老朋友！就算见面了，以后也要互相照顾！”
望着空空的凳子，金银心里涌起一股汗毛，声音里充满了恐惧：“老程，你在说什么？我没看见任何人！”程板着脸说，“别瞎说，他不是就在你面前吗？人们已经等你很久了。为什么不和别人握手？”
金子本能地伸出手，冷风打在他的手背上。他全身发抖，结结巴巴地说：“老，老程！不，别开玩笑了！他，他是谁？”
程老汉一脸凶相，大声说道：“他不是别人，正是打虎英雄五次郎！”
宋武？金银脸色一变，瞠目结舌。
“不不不，看看我的记忆。宋武还没有回来。他不是宋武，他是我的儿子！”他想，金银看起来更丑。程老头一定是疯了。他的儿子几天前去世了。
这时，太平间里突然响起了干巴巴的掌声。程老头听了，神清气爽，对金银说：“你们俩先聊。我该讲个故事了。我的老朋友们等不及了！”
金银看了看空凳子，又看了看停尸房里摆满尸体的柜子。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到额头。金惊叫了一声，拔腿就跑。程老头的声音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：“小贼，你要去哪里？吃我老孙！”金哎哟一声，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，血顺着脸流了下来，然后挨了几下。金银吓得双腿发软，连滚带爬，一边爬一边呼救：“快来，老程疯了！”这叫声在夜空中撕开了一个口子。许多人从楼上的窗户探出头来，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。
几天后，程老头没有来上班。几天后，他来了，但这一次，他改变了身份。他是一个十字架
着进来的。看来老程真的疯了，不疯他不会从楼上跳下来摔死。接替程老头的是个姓黄的老爷子，年龄不仅和老程相当，而且也爱吼两嗓子。不同的是，快书改豫剧了。黄老汉唱起来也不含糊，别的不唱，只唱《朝阳沟》。这天，他唱道：“你要愿走你就走，我坚决在农村干它一百年……”“年”的拖腔还没唱完，那干巴巴的掌声又来了。黄老汉哪见过这阵势，来这里上班都是勉为其难。他底下一热，裤子都尿了，魂不附体地飘到了保卫科。
保卫科黄科长头上缠着绷带，正在那里打盹，见他慌慌张张的样子，问怎么了。
“鬼，有鬼……阿金，不，不好啦……”黄老汉舌头打了结，费了好大劲才把事情说明白，黄金银听后一拍脑袋，恍然大悟地说：“咳，瞧我这脑子！”随后，他领黄老汉回到太平间。黄老汉壮着胆子问他怎么回事，他不说话，从墙壁的暗柜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东西来。他抠掉里面的电池，得意地说：“我的亲爹，要不是这玩意儿，你现在还拾破烂儿呢！”
原来，黄金银父母早亡，是黄老汉把他拉扯大的。黄老汉打了一辈子工，老了也没有退休金，他怕黄金银说他吃闲饭，就到处捡垃圾换钱。黄金银知道他的想法，就寻思着给他找份工作。思来想去，他感觉看太平间倒是个不错的差事。虽然比拾垃圾名头上好不了多少，但收入还是比较可观的。主意打定，问题也就来了。太平间的程老头，精神矍铄，不像一时半会儿就吹灯拔蜡的样子，想接他的班，难！有条件上，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，这不，他就想出了这么个损招。目的达到了，挨了顿揍却是他没想到的，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。
“啪——”熟悉的声音响起，黄金银的笑容凝固了。他看着手上的电池，把录音机挨在耳朵边。“啪，啪——”掌声不断，不是从录音机里传来的。他表情怪异，循着声音走了过去。他拉开一个尸盒，掀起盖在上面的白布，一张熟悉的面庞闯进他的瞳孔。程老头直挺挺地躺在里面，脸上似乎挂着笑容，黄金银心里咯噔一下。突然，他看见程老头的皮肤慢慢地收紧，黯淡，消失，最后竟变成了一副骷髅。骷髅挪了挪身子，扬起无肉的骷髅头，用黑洞洞的眼睛逼视着他，动着下巴说：“祝贺，你的目的达到了！”黄金银“啊”一声晕了过去。
醒来后，黄金银傻了！医生说他得了精神分裂症，妄想症，幻听幻视，总之是变成了和老程儿子一样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。奇怪的是，黄老汉并没有听见什么声音，也没看到什么异常的东西。从此，黄老汉也有了生活中的两件大事，一是照看干儿子，二是照看死人。夜半三更，太平间里依然戏声不断。
有一天，黄老汉是不是也会给儿子吃下一整瓶的安眠药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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